第278章（3/4）
他越走越快，步伐坚定，脊背挺拔，他的手很有力，牢牢地捉住马缰，就那么跳了上往。
什么也不想说，什么也不想看，心底钢铁般的防线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一块，他要离开！马上！必须！立即！
排山倒海的回想咆哮着涌上来，那些被尘封了很多很多年的东西像是腐烂的枯树，就这样挣扎着爬上他的心口。他要压抑，他要摆脱，他要将所有令他恶心的东西通通甩掉！
软弱、哀伤、悔恨、踟蹰……
所有的所有，都不应当存在于他身上！
可是，当所有的东西都离往之后，有两个字，却那么清楚地蔓延上他的心、他的肺、他的喉管、他的嘴角。那两个字敲击着他的声带，几次将要跳出来。他牢牢地皱着眉，咬紧牙，像是嗜血的狼，眼睛泛着红色的光。
可是尽管这样，那个声音还是在胸腔里一遍一遍地横冲直撞，所有的回声都渐渐汇成了那两个字。
阿楚，阿楚，阿楚，阿楚，阿楚！
没有人可以领会，没有人能够知道，只有他，只有他，只有他一个人。
他深深地缓慢呼吸，好似将那些东西一点点地咽下往一样。
好了，都结束了，不要再想，不要再看，不要再迷恋。
走吧，离开吧，早已结束了。所有的一切，都将随着你的坚定而烟消云散；所有的记忆，都将随着岁月的流逝化成飞灰；所有的过往，都将被你遗忘，成为无所谓的尘埃。
好了，没事了，我是大燕的天子，我是他们的王，我坐拥万里山河，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一切。
马蹄踏在冰冷的雪原上，发出清脆的嗒嗒声，渺小的冰凌飞溅着，一点一点随着远往的人影消散在茫茫的夜色之中。前方光影弥漫，金黄色的战旗高高飘扬，漆黑的苍鹰在旗帜上狰狞地飘扬着翅膀，那是他的部队，他的人马，他的天下。更是一条黄金打造的锁链，将他的人、他的心、他的一切，牢牢禁锢在那个至高的地位上，容不得一丝半点的犹疑和徘徊。
毕竟，他是大燕的天子，在这座以良心和鲜血、白骨堆积而成的山河上，他没有回头的资格。
于是，他真的就这样挺直脊背走下往，不曾回头，一直不曾回头，步伐坚定，眼锋如刀，就如同他的人一样，永远如钢铁般刚强勇韧，不会被任何磨难打倒。
那一刻，楚乔站在漫天的风雪中，看着燕洵的背影，忽然间似乎领悟了什么。他的身侧有千千万万支火把，有千千万万的部下，有千千万万匍匐于地的随从，可是不知为何，她看着他，却感到他的身影是那么孤单。
也许，曾经的她真的无法懂得。
那种痛进骨髓的仇恨，那种从天堂跌进地狱的耻辱，那种八年来心心念念啃噬心肺的疼痛。她纵然一直在他身边，却无法代他往痛往恨，如今回想，两个曾经一路扶持、誓要一生不离不弃的人走到今天这种地步，难道没有自己的原因吗？
她曾说过，不隐瞒，不诱骗，坦诚以待，永不猜忌。
可是她真的做到了吗？没有，她的容忍，她的纵容，她的退避，她的冷淡，毕竟让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。说什么性格决定一切，说什么他会如此乃命数使然，难道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开脱吗？平心而论，在他慢慢转变，在他一点一点越走越远的时候，她可曾用尽全力往禁止？可曾竭尽所能往挽回？可曾正式向他提出抗议，表达自己的不满？
她没有，她只是在一切已经成为定局的时候，才往怨他怪他，却没有在之前做出什么本质性的努力。
她来自另一个世界，所以她把她所认同崇尚的一些理念当作理所应当，天真地认为别人也会这样想。却不知有些事情就如河道，不经常往疏通、掩护，定会有堵塞决堤的那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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